春去也

海纳百川,乱嗑一气
想写什么就写什么

【74/56】转角(1)

*7456舞担四人组

*齐光异彩/潇姚游

*4一开始单恋6,没带光电tag,介意慎入

*故事都是我瞎编的瞎编的瞎编的不要上升!!!


本来以为可以一发完但低估自己的墨迹程度,大概还有一到两篇后续?


A1

  R大北校区有条人迹罕至的路,位于整个学校最西北的角落,据说前身是片老坟场,妖魔鬼怪的传言不下十版。白天还好,只要夜晚一到,各种鬼啊神啊都活了,胆小的想想都觉得骇人。


  更可怕的是路走到一半,一座老旧亭子横在你面前,柱子上刷的红漆褪成褐色,像干涸的血迹,石匾上的字早已模糊不清。亭子名叫断水,出自两百多年前清朝人民之手,一直没被拆。据说上世纪八十年代有个学生考博失败吊死在亭子里,令这条路更添几分恐怖色彩。



  “脏盐切我跟你嗦,如果你敢晚上一个人不开手电走过断水亭,我叫你一星期爸爸!”


  小伙子二十郎当禁不起激,在室友姚琛三番五次调侃式挑衅后,信奉社会主义的大好青年张颜齐今晚终于踏上了学校里传说中的“鬼路”。要知道他平时被拖着看恐怖片都抱个枕头,情况不对就把脑袋埋进去,因此不知被嘲笑过多少次。


  害,不就是几十年前的坟场嘛,不就是没有路灯嘛,不就是有个老古董长亭嘛。有什么可怕的?姚琛都单独走八百回了也没见他缺胳膊少腿。


  脑补着姚琛不情不愿叫自己爸爸的光辉场面,张颜齐猛吸一口气,硬着头皮踏上征程。同时他开启了摄像机,留下自己走鬼路的证据,好让姚琛无法赖账。


  深秋夜晚没有月亮,丝丝缕缕冷风钻进张颜齐的衣领,外套拉链拉到顶端也无济于事,他只懊悔没穿高领毛衣。路旁树上的树叶几乎掉光,每迈一步,脚下就传来咔吱一响,令他心中的弦越来越绷紧。


  卯足劲一口气走到断水亭前,他猛地顿住,心脏却砰砰砰跳个不停,冷汗一股股往外冒。亭子构造兜风,阴森诡异的呜呜声萦绕在耳边,好像真的有冤魂趴在附近哭号。


  张颜齐用残存的理智克制住按原路逃跑的冲动,抬起已经软掉的腿,迈上亭子的台阶。


  “咬岑你看,我走上亭子了,你马上就该叫我……卧槽啊啊啊!!!”


  一句话没讲完,脚下突然被什么物件一绊,他摔了个狗啃泥,方才强撑的气势顷刻间分崩离析,高声惊叫冲破喉咙。


  他趴在原地半天才找回三魂七魄,嗓子喊破了,让他回忆起幼年闯祸被老爸胖揍,连续哭了一个多小时的感觉。撑着地面起身时,鼻子耸耸嗅到一股酒味。


  也不管姚琛叫自己爸爸还是儿子了,他停止了录像,打开手电筒往下照。


  只见一戴眼镜的男生倚着亭柱坐在地上,不知睡着还是醒着,两条长腿岔开支出老远,空啤酒罐两三个散落在手边。妈的刚才就是这个酒鬼把他绊倒的。


  “喂!醒醒!”张颜齐走近那人,敲敲他的脑阔。“别在这里睡啊。”


  虽然这是害他当不了姚琛爸爸的罪魁祸首,但大晚上躺这么个阴冷的地方睡一夜,第二天十有八九得感冒,还是叫醒比较好。


  “嗯……”那人动了动,鼻腔里发出一声软趴趴的哼鸣,缓缓抬起脑袋,露出一张英秀的面容,可惜皱成了沙皮狗。“你干嘛啊……”


  张颜齐将手电筒灯偏了个角度,以防照到他的眼睛。“这里很冷,不要在这里睡了。”


  那男生仰头愣愣地盯着张颜齐近十秒,忽然大声哭了出来:


  “翟潇闻你不去约会了吗,怎么又来管我……呜哇……”


  嘹亮的哭声在空旷的亭子里回荡着经久不衰。


  听到“翟潇闻”三个字的那瞬一间,张颜齐脑袋上的青筋微微一跳,遮住脸叹了口气。



  翟潇闻,他同父同母的亲弟,小他一岁多一点,目前跟他读同一所大学。亲兄弟姓氏为什么不同?要问就是他爸太爱他妈,他妈生他弟那会儿太受折腾,他爸心疼,于是弟弟就冠了妈姓。


  他弟什么都好,成绩高颜值高性格好还特会唱歌,爸和妈明目张胆地偏爱,老师同学也都喜欢,张颜齐这个被压榨的哥也护了他近二十年,几乎什么都站在他那边。


  虽然翟潇闻自恋的模样有那么一丢丢欠揍,可一想到这是他弟,张颜齐怎么可能真揍下去,顶多揉烂他一头毛。


  魅力太大带来的麻烦也多,而且越长大越甩不掉。高中就频频有女生递情书的翟潇闻,大学更是表白墙常客,公认的计算机系系草,听个公共课都有外系女生蹭课,只为一睹帅哥芳容。


  浩大的表白大军中,甚至还有一小部分的雄性生物。


  据小道消息表示,翟潇闻从来不接受女生表白,是因为他是弯的。这一点张颜齐不否定,他弟真的不直,十五岁那年偷看g片被他抓包,还迷恋小破站上某个男性舞蹈博主。


  让张颜齐非常欣慰的是,他弟虽然自恋爆棚但绝不虚荣,对方再美再帅再多金,筹码再大,他不喜欢就是不喜欢。他会用四两拨千斤的方式巧妙婉拒对方,并令对方自觉地知难而退。所以翟潇闻也算是R大18届那些帅哥校草中最难追的。他究竟喜欢哪款,似乎是个谜。


  但就在昨天下午,翟潇闻官宣了恋情,一张十指相扣牵手图po到朋友圈,附带两张新鲜出炉的驾驶证。劲爆消息一出,少男少女心碎了校园满地,保洁阿姨都打扫不过来。


  照片上另一人只露出一截袖口,张颜齐刚好能辨认出:是今早姚琛去取驾照时穿的那件红黑格子衬衫。


  姚琛喜欢他弟,张颜齐是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士之一。虽然这家伙对他欠死人不偿命,但对他弟温柔到没得说,之前撞见他在寝室与翟潇闻聊电话,那分贝大小,也就和自己讲话时的一半吧,语气软乎乎的,眼睛都笑得不见了。


  刚刚发现他俩不对劲的时候,张颜齐的确震惊了一段时间,这两人什么时候暗度陈仓的?朝夕相处的室友怎么就突然变成弟夫了呢?不过震惊过后张颜齐就开始试图占便宜,整天诱导姚琛叫自己“哥”。


  姚琛嗤之以鼻:谁想叫你哥?我比你大三个多月呢。


  仔细捋一捋,姚琛确实对他弟的胃口:沉稳中带点憨,胆大又心细,乍一看老实巴交天真无邪,实际上通透得很。


  最主要的一点,姚琛十分擅长跳舞,各种类型都能驾驭,尤其是韩团舞。翟潇闻一直很欣赏跳舞好的人。他从小有个舞蹈梦,奈何技能点实在是没长全,四肢已经不协调到老师都无法拯救的地步,只好专注于唱歌。



  “呜啊……”


  那人哭起来可谓是风驰电掣雷雨交加,魔音贯耳听得张颜齐脑银子隐隐作痛。张颜齐想,这小子大概也是翟潇闻的一个忠实追求者,得知翟潇闻恋爱的消息才悲痛欲绝买醉消愁。害,喜欢翟潇闻,你终究是错付了。


  至于为什么张颜齐会被错认,因为他们的长相有个六七成像。虽然乍一看两人气质大相径庭,但再仔细看第二眼、第三眼,你就会发现基因的强大。


  张颜齐也不管那人还在嗷嗷嗷,弯下身子直接拽着人起来,想带他走。可那人被拉起来后又抽噎了几声便停住哭泣,只扒着他的肩膀,近距离盯他好半天也不言语,搞得张颜齐莫名心虚。


  良久他才开口:“你不是翟潇闻。”


  “啊?”


  “如果我敢这么对着翟潇闻,嘿嘿……他一定会把我推开的。”他傻乐着抹了抹脸上的眼泪,又猛吸了一大把鼻涕,“而你……没有推开我,所以,你不是!”


  妈的他竟然有点心疼?眼看那人哭成鼻涕虫,张颜齐拿出随身带着的纸巾,帮他把脸擦干净,捏捏他的肩膀轻声说:“回去吧,这里黑。”


  也许因为有人在身边,他的胆子竟然壮了起来,即使是架了个语无伦次的醉鬼,恐惧感也减轻了很多。


  “同学你住哪个寝室,我好送你回去。”


  “忘了……”


  张颜齐无语。得,反正姚琛跟翟潇闻去看午夜场电影了,带他回自己的寝室也无所谓。张颜齐住的原本是四人寝,后来另两个室友相继搬了出去,寝室就成了他和姚琛的天下,那两个床位还一直空着,今晚可以收拾一个空床位给那人。


  那人哭过一阵,又开始跟他絮叨,乱乎乎的醉话里夹着大量貌似安徽地区的方言,并不是一个重庆人能听懂的。张颜齐被吵得脑银子更疼了,几次三番想丢下他,但一想到听姚琛说过,自己喝醉酒拉着别人逼逼叨叨一整夜还必须有人搭话的壮举,将心比心之下,他还是放下了这个念头。



  他本以为回寝室途中被叨叨一路已经是最大的折磨,没想到还有更绝的。走着走着,那人一脚踩开了张颜齐的鞋带。


  “等一哈,我鞋带散了,系上再走。”


  “不要。”那人挂在他身上,张颜齐试图扒开他,他反而挂得更紧了,牛皮糖似的扯都扯不掉。


  无奈之下,他只能拖着散掉的鞋带继续前进,最终不负众望地,再次被绊倒,连带着那人一同摔进雨后软烂的泥坑里。张颜齐忍着口吐芬芳的冲动,一巴掌下去糊了那人半脸泥。


  宿管大爷习惯查人,好在他年纪大眼神不好使,俩人又摔得一副搬砖工人模样,张颜齐几句忽悠便蒙混过关,带着非本宿舍人员进入宿舍楼。


  满身脏污令他无法忍受,张颜齐扒掉自己和那人被泥水浸泡的衣服,又给他换上自己的备用睡衣。啧,小子身材还不错,和健身达人姚琛有得一拼。张颜齐照着他的腹肌摸一把,又摸摸自己过于突出的肋条,暗自感叹。


  然后抽了两张湿巾,摘下他的眼镜放到床头,帮他把脸上的泥也擦掉。哟吼?他右眼底下竟然有两颗泪痣,比姚琛还多一颗。这张脸经得起近距离打量,眉眼深邃轮廓分明,算标致帅哥一枚,估计追求者也不少,怎么偏偏吊死在翟潇闻这一棵树上?


  这张脸他越细看越觉得眼熟,然而终究想不起在哪里见过。



  张颜齐不喜欢攒很多衣服,一堆脏衣服足以让他强迫症发作。于是他把那人暂且安顿在自己床上,先去洗衣服。谨慎起见,去盥洗室前,他将所有衣服的所有口袋都掏了一遍,包括那人的。除了一串钥匙与一张校园卡外别无他物。


  卡面印着证件照,男孩面庞青涩,脸比真人看上去圆润一些,大概是中学时期照的。旁边印着专业与班级姓名:软件1804夏之光


  原来他就是夏之光??


  这个名字在过去两年内总被翟潇闻提及,但他从未见过本人。没想到夏之光长这副模样,比他想象中的更像小朋友。


  “哥,我们班有个叫夏之光的和我表白了,但是我不喜欢他怎么办?”


  “我都拒绝他了,没过几天他又来找我。”


  “这个夏之光太执着了吧,我已经拒绝他三次了,他竟然还没放弃!”


  “哥你别误会,他没有穷追不舍,只是对待我比对待别人更好罢了。但我不值得被他那样对待。”


  翟潇闻会跟他提起许多有意思的追求者,但往往那些姓名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刷新,张颜齐很快就会忘掉。夏之光却与众不同,这个名字简单也特殊,总叫人联想起夏天的太阳。


  张颜齐洗衣服走了好久的神,晾好那些衣服再回到寝室已经熄了灯,夏之光仰在他床上,呼吸均匀睡得香甜。张颜齐见状忍不住打了个哈欠,再抖开被子替他盖上。


  洗过衣服的双手酸痛,他也懒得再收拾一个床铺,毫不客气爬到夜不归宿的姚某人的床上。



B1

  夏之光饿醒了,一睁眼太阳晒着屁股。新洗过的枕巾的肥皂香气灌入鼻腔,身体和被子缠缠绵绵绕成麻花,衣摆裤脚窜得老高,一大截腰与小腿都露在外面。


  爬起来,揉揉惺忪的眼睛,眼前环境却全然陌生,他傻掉了。这根本不是他的寝室。


  他抱膝坐在床上仔细搜索记忆,可断续的画面拼凑不出任何剧情。好像自己耍了酒疯大哭一场,还好像有人带他回去,他还拉着那个人讲了好多话。


  所以这里应该是那个人的寝室。


  害,喝酒断片害人害己。夏之光用力揉搓自己一头毛,咬牙切齿地悔恨着昨天的冲动。


  不就是单恋近两年的人跟与自己关系很好的学长在一起了嘛,至于跑到那种鬼地方醉生梦死?但其实他早明白他的单箭头不会有回应,也知道喜欢的人和学长才是两情相悦,所以早有接受心理准备。


  说一点都不难受不嫉妒是不可能的,但他毕竟不是什么矫情鬼,决定偷偷大醉一场不过是为了和从前那个傻子告别罢了。谁知就算躲到断水亭里,还是不慎被别人发现。



  前年秋天他认识了翟潇闻,那个掰弯自己的罪魁祸首。


  初次班会以尴尬的自我介绍为开端,忸怩局促几乎笼罩着所有同学,甚至有个腼腆的女生紧张到脸色苍白略带哭腔。


  “下一个,翟潇闻同学。”


  高挑白净的男生站出来,俊秀的脸上笑容得体,架一副金色细框圆眼镜。大家齐齐噤了声,目光一路追随他的步伐到讲台边。他拿起粉笔,在黑板上痛快写上“翟潇闻”三个大字,凸出的手腕骨似艺术品。


  “你们好,我叫翟潇闻,来自重庆本地,喜欢唱歌。”他微笑着,清泉般的嗓音得天独厚。


  他的自我介绍别出心裁,风趣的语言逗得大家发笑,各种梗抛得毫不显刻意。


  夏之光支着下巴坐在下面,也跟着笑,听到几个女生抑制着兴奋的细碎议论声。“哇噻,他的声音太好听了!”“是呀是呀”“他长得好帅,人也好有趣啊!”


  回座位之前,翟潇闻朝全班同学鞠了个躬,弯下腰的同时双手往后翘,动作竟然有点像企鹅。


  那时夏之光仍不以为然,暗暗嘀咕着,外貌优越又能怎么样?会逗乐又能怎么样?这副文弱的样子肯定禁不起R大军训,到时候多半要出丑。


  可马上就开始啪啪啪地打脸。


  R大军训强度出了名的高,周期也长,教官来自消防部队严肃得很,不少女生被训到梨花带雨,男生更是惨绝人寰,俯卧撑都成了日常小甜点。


  计算机系连队的几个魔鬼教官还给男生们搞了个变态特训:推轮胎扛假人跑步游戏。训到后来还他妈玩起分组对抗赛,一组十几个人跑接力。


  夏之光跟翟潇闻刚好分到同组,他倒数第三棒,翟潇闻最后一棒,都暂时不着急跑。他发现,几乎每个组员出发前,翟潇闻都会帮忙将假人从地上抱起来,再交到那个人手里,这样比较节省时间。


  他扛过假人,自然知道那假人有多沉。比一些瘦弱的男生还沉。夏之光也帮了两回忙,但是为了保存体力就没有帮得过多。


  “夏之光,加油。”轮到他时,翟潇闻同样将假人抱起来交给他,并拍拍他的肩膀,为他加油打气。


  他跑得非常快,其他组的几人都被他越落越远,耳边组员的欢呼声愈发响亮。本以为一切顺利,可跑到最后两步时,一脚踩下去没用对劲儿,他的右脚脚腕便扭伤了。他是学中国舞的,以前练习时受过很多伤,其中右脚就落下病根总容易扭。


  怕影响后面几个组员发挥,夏之光暂时没吭声,咬住牙关忍着剧痛单脚站立,后背上频频渗出冷汗。


  轮到最后一棒,翟潇闻直接背起那假人飞奔出去,一改平常的文弱模样,步伐敏捷反应迅速。许是疼出了幻觉,翟潇闻跑回来时,夏之光眼前已经形成了重影,如同他踏着凌波微步归来。


  直到听见自己组得第一的瞬间,夏之光才瘫坐在地上喊出声音,许多人立即围了过来询问情况,耳边嘈嘈切切混乱不堪。是翟潇闻第一时间架起他,跟教官说明情况,一路扶着他到校医院去。夏之光这才发现,原来翟潇闻的肩膀那么宽阔。


  夏之光彻底沦陷在军训倒数第二夜,篝火晚会上。


  半个月的军训生活即将结束,大家从陌生变得熟悉,严厉的教官玩开了也只是一群大男孩。他们连队在玩抱团游戏,落单的人表演节目,谁也不准推辞,否则俯卧撑准备。


  某一轮游戏中翟潇闻落单了,大家开始变得兴奋不已,高声起哄喊他表演唱歌。夏之光并没有听过翟潇闻唱歌,他们不住同一个寝室,但或许翟潇闻的室友听过。


  “他唱歌有多好听?”夏之光问翟潇闻的其中一个室友。


  “我跟你说,你可别被他迷惑了,平常他有事没事就在寝室里哼哼歌,什么《好日子》、《好运来》啊,一点儿都不正经。”室友笑着回答。


  翟潇闻走向场地中央,一句旋律刚刚飘出来,还在眉飞色舞地和夏之光吐槽的室友表情就凝固了,眼睛瞪圆,嘴巴都合不拢。


  清新温润的薄荷音将旋律妆点得格外摄人心魂,木材燃烧起来噼噼啪啪,翟潇闻背后的火光为他镀上一层温暖绚烂的光环。空中的小丘比特无意射了一箭,射穿夏之光十八岁的心。


  自此翟潇闻荣获系草之名,收获迷妹无数,夏之光也开启了追求系草之旅。


  他从来不擅长拐弯抹角,将喜欢说得直接坦荡,却也败得干脆利落。他表白翟潇闻总共三次,每次都得到明确的拒绝。


  此后他只能将光明正大的喜欢藏起来,渗入点点滴滴中。


  得知翟潇闻也在偷偷养猫,夏之光就总到他的寝室串门,给那只叫水泥的英短送化毛膏等美食,与他交流养猫的经验心得。有一次水泥生了急病,他还陪翟潇闻带着它一起去宠物医院,路上安抚他水泥不会有事的。


  翟潇闻喜欢看舞蹈表演,而夏之光是舞蹈社成员,舞蹈社举办专场演出前,他特意帮翟潇闻留了张vip座内部票,死皮赖脸抱社长大腿求了好久才要到。


  他有不擅长的科目一般会去寻求翟潇闻的帮助,翟潇闻也乐意帮他解决问题,这样就能理所应当请他吃顿菌汤锅,强行营造“二人世界”。


  然而时间越久,夏之光越觉得自己不该这样“特殊对待”翟潇闻。翟潇闻的态度实在太明确,太直截了当,他从未给过夏之光机会,就算肢体接触也毫无暧昧可言,勾肩搭背自然得只是对待好哥们儿的举动。


  夏之光偶尔犯糊涂但人并不傻,与翟潇闻相处得越久他越能发现,好像有那么一人藏在翟潇闻心里,藏得很深。起初只是怀疑,可一些蛛丝马迹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,直到某天,一个令人惊诧的事实被夏之光发现。


  故事的另一个主角名叫姚琛,是夏之光觉得为数不多可以真心相待的朋友。


  新生入学加社团时期,夏之光毫不犹豫选择了舞社,戴蓝色发带的单眼皮男生笑眯眯地递了张报名表给自己:“学弟,请填写一下报名表。”


  进舞社考核时那学长也在,夏之光一舞结束还收获了他的一枚大拇指。后来他通过考核进入舞社正式训练了,才得知这位学长的名字。他就是姚琛,舞社老师和当时的社长刘也都非常看好他,将他作为下一任社长培养。


  大部分时间里带他们练习的是刘也,姚琛在一旁协助,刘也读大三比较忙,来不了舞社时,姚琛就代他带训练。


  刘也本就是比较温柔的,姚琛却更温柔。他对每个新生都很照顾,对于基础较差跟不上进度的,他从不和他们着急生气,下了训练还留他们单独辅导,舞社里几乎所有人都与他关系不错。


  某次夏之光训练时手臂不慎脱臼,一首曲子没跳下来蹲在原地龇牙咧嘴。姚琛先发现状况,带他退到角落坐下。在夏之光泪眼朦胧的注视下,姚琛一手按住他的上臂,另一手轻轻捏住他的小臂扭了扭。竟然就可以自如活动了。


  “学长你怎么会接骨?”


  “以前在韩国都是一个人练舞,脱臼过几次,有时来不及去找医生,就习惯自己弄了。不过我帮别人接还是头一次,技术不敢保证,还是陪你到医院看看吧。”


  “你之前在韩国?”


  “嗯,我初中和高中前两年都在韩国,高三才回中国的。”


  姚琛就真的带夏之光打车去了市里的医院,还包了车钱。医生全面检查一番,不仅没发现毛病,还夸姚琛沉着冷静手法老练,但还是嘱咐夏之光短时间内不能剧烈运动。


  出于感激,当晚夏之光请姚琛一顿火锅,安徽人夏之光初次领略重庆的“微辣”,擦眼泪用去半包纸并灌下去两大瓶冰豆奶,撑到肚皮圆滚滚。


  自此之后他们越来越熟,舞蹈、学习、生活无所不聊,但还算不上密切。直到有一天夏之光训练到早了近半小时,发现了姚琛的秘密。


  训练室门虚掩着,音响里放着韩团歌曲,夏之光顺着门缝往里看,里面仅有一穿黑卫衣戴兜帽的人,背对他面向墙壁踩着鼓点跳韩舞,动作相当娴熟。他们舞社明明很少学韩舞。


  夏之光凝神屏息看了几秒,忽而愣住了,这个人的舞步与细节处理的方式他都非常熟悉,很像b站的“仓鼠侠”。


  仓鼠侠是个十分优秀的舞蹈博主,发布的作品无论是翻跳还是原创,九成都是韩舞。夏之光虽然主学中国舞,但这不影响他欣赏其他舞种,他也关注了不少跳其他舞种的博主,其中仓鼠侠就是他最喜欢的博主之一,因为他认真又敬业。


  有意思的是,仓鼠侠从来没有在视频里露过脸,永远是头套、口罩、面具、大兜帽遮住脸。这么些年过去,他的脸都成了b站的未解之谜,越来越多的粉丝好奇他的真容。


  仓鼠侠竟然跟他在同一个舞社训练?夏之光激动得险些飞上天去,于是禁不住吼了一声。吼完他就傻了。


  里面的人闻声停下动作,转身望向门口。这时刚好一阵大风将舞蹈室门吹开,也顺便掀掉了仓鼠侠头上的兜帽。两个单眼皮面面相觑。


  卧槽!姚琛??


  他最震惊的点不在于仓鼠侠是姚琛,而在于姚琛竟然能自如改变舞蹈风格,隐藏潜移默化的小动作小习惯。他平日里跳舞时,夏之光完全联想不到仓鼠侠,而方才那个舞,看背影都认得出来是仓鼠侠。


  夏之光第一时间想跑,转身的瞬间被他叫停。


  那天训练结束后,两人一同离开练习室,姚琛在路上告诉他关于仓鼠侠的事,还有一些在韩国的经历。夏之光听了不禁动容,并决定为姚琛保守秘密。

  

  于是共享秘密的两个小舞者关系更近一步,成了挚友。


  第二年九月份,姚琛正式转正成了社长,夏之光也开始被姚琛当作副社长培养。


  夏之光一直很好奇姚琛的情感问题,这么酷的学长,收到的情书巧克力不得跟翟潇闻的有一拼?某次聊天时他终于忍不住,就问了姚琛有没有喜欢的人。


  被问的人没有否定,两颊不自觉堆起腼腆笑容,错开夏之光探寻的眼神。


  “哟,有情况啊,姚琛学长!”夏之光挑挑眉笑道。“来来来,说给我听听,是学姐还是学妹,什么类型的,说不定我能帮你出主意追人。”


  “那个......”姚琛低下头,露出两只通红耳尖,“她(他)很古灵精怪,唱歌很好听,看似迷迷糊糊的其实非常细心,跟她(他)在一块总是能让人觉得轻松快乐。”


  “听上去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呢!”夏之光揽住姚琛的肩膀,又问:“她知道你喜欢她吗?”


  “我也不知道……”姚琛神色怅然地摇摇头,“我担心她(他)会吓到,会不接受我。”


  “怕什么啊,你不是敢去火山口涮锅子的姚大胆嘛,怎么能怂呢?”夏之光敲敲他的手臂,“就像我追我喜欢的人一样,虽然他并不喜欢我。”


  说罢,他脸上的笑容却淡掉了一些。想到翟潇闻很可能心有所属,夏之光还是忍不住失落。


  “唉,还是别了,我觉得现在还太贸然了,可能不合适。”


  接下来的一周内,夏之光一直在疯狂怂恿姚琛跟他的暗恋对象表白,三寸不烂之舌都要说烂了,终于见了一点成效——姚琛已经有点跃跃欲试的意思了。



  “等会儿训练结束,就麻烦你收拾一下训练室啦,我和朋友约好一起练车,晚了让人家等。”


  “好,包在我身上。”


  那天训练的效果有些不尽人意,放大家离开的时间比平常晚了些。夏之光换过鞋子准备扫地,却发现舞蹈室门口站着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——翟潇闻。他手里还提着两杯饮料。


  他拿着扫帚走到门口,姚琛恰巧也走到门口。夏之光问:“小翟,你怎么来这里了?找帅哥我有什么事呀?“


  翟潇闻往他肩上轻拍了一巴掌,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,“谁找你?我是来找姚琛的,等会儿我俩去练车。”


  夏之光愣住一瞬,他俩认识?


  身边的姚琛也是一脸惊讶,看了眼翟潇闻,又转头看向夏之光,“你们两个怎么会认识?”


  “他是我隔壁班的同学。”夏之光回答,又在心里补充,也是我追求未遂的人。


  “原来是这样。”姚琛往前一小步,跟翟潇闻凑得近了些,“让你久等了,翟老师。”


  翟潇闻笑了:“不晚不晚,还没长出蘑菇来呢。喏,给姚老师带了双倍珍珠的无糖奶茶。”他举起饮品袋子晃晃,挑出其中一袋塞到姚琛手里,修长小指敲了两下姚琛的手背。


  “谢谢翟老师。”


  夏之光看着眼前二人相处的画面,刹那间感到有些恍惚。他似乎从未听过有人这样称呼过翟潇闻,也没人这样叫过姚琛。


  而且,有一种不可名状的氛围,很微妙的氛围,吸吸鼻子就能闻到。站在对面的他,能看见翟潇闻递奶茶时的眼神,是躲闪的。


  之前与姚琛一起吃饭时,他习惯点双份珍珠的无糖奶茶。原来翟潇闻知道姚琛的喜好。


  “噢,我差点忘了,夏之光,这杯是带给你的,训练辛苦喽!”翟潇闻绕过姚琛,将另一个袋子递给他。


  夏之光愣愣接过奶茶,嘴角向上扯出一个看起来开心的弧度,“谢了小翟。那个,你们赶快练车去吧,到晚了教练该骂了。”


  “嗯,我们先走了!”姚琛朝他挥挥手,与翟潇闻一同下了楼。


  尖吸管“嘭”地扎破塑料封膜,吸一口奶茶,甜味回荡在嘴里腻得心慌。学校超市卖的奶茶太甜,他向来只要半糖,可翟潇闻不记得。


  当夜夏之光失眠,翻来覆去觉得饿了,就下床翻了盒泡面,打算到水房泡着吃。啪嗒啪嗒走到水房门口,热水机那边有个穿藏蓝色睡衣的人在接水。


  他没戴眼镜,眯着眼睛往里走几步才辨认出是翟潇闻,手里捧的也是一盒泡面。


  “哟,夏之光?”翟潇闻端着一碗面不方便,只能眨眨眼与他打招呼。“你什么时候也吃宵夜了?”


  夏之光撕开泡面,拿出叉子放好调料去接开水。“睡不着,又饿得难受,破例一次。”


  “噢。”


  等泡面的工夫,两人谁也没有言语。夏之光还陷在白天那个怀疑里,好像不管说什么都不自在。


  过几分钟面泡好了。翟潇闻手掌一撑窗台坐了上去,背后靠着窗,他拔下叉子掀开纸盖,升腾的白色雾气罩住了他的脸。夏之光靠在另一边,低着头专心致志地吸溜泡面。


  “夏之光,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和我说?我看你好像憋很久了。”翟潇闻忽然发问。空荡荡的水房里讲话都带着回音。


  夏之光缓缓抬头,咽下嘴里的面,点头,又很快与他解释:“你放心,绝对不是表白。”


  “那你想说什么?”


  他深吸一口气,低声问:“小翟,我想知道,你喜欢姚琛吧?”他虽然是在问,但语气里很明显是肯定句。


  果然,夏之光还是改不了心直口快的毛病,豆大点儿的疑虑也藏不住。


  意料之中的,翟潇闻眼中闪过一丝被戳破心事的慌乱,又很快归于平静。眼睛比嘴更诚实,永远骗不了人,他已经对夏之光承认了。


  “我喜欢他很多年了,对不起。”翟潇闻垂着眼眸。“我喜欢姚琛,喜欢仓鼠侠。”


  “你知道姚琛就是仓鼠侠?”


  “对。”


  在泡面味飘飞的深夜水房里,夏之光做了一个称职的倾听者,听翟潇闻讲述了一段不长不短的故事。听过故事以后,夏之光才恍然大悟:姚琛,抑或是仓鼠侠,对于几年前的翟潇闻而言,的确是意义非常重大的存在。


  那姚琛喜欢翟潇闻吗?


  以前,夏之光从未将姚琛的意中人与翟潇闻联系在一起,因为姚琛没有明确他的意中人是男是女,夏之光便一直误认为姚琛暗恋的是个女孩子。可如今他仔细一比对,才赫然发现,姚琛描述的那个人,与翟潇闻本人的契合度高得出奇。


  他忽然想起,姚琛与他聊经历那回,也提到了一点跟翟潇闻相关的,只不过当时他的注意点并不在此。当时姚琛说,幸好那段日子里有个可以倾诉的对象,如果没有那个人,他可能早放弃舞蹈了。


  所以答案已经很明确了,在他这个局外人看来。


  “我想,等我们都拿到驾照了,我就和他表白。”翟潇闻语气带着几分自嘲说,“如果他不答应,我也不会强求,哪怕连朋友也没得做。”


  夏之光搅拌几下碗里的面,面条已经发软发胀了,咬上去口感很差。


  “不,他一定会答应的。”


  “借你吉言吧。”


  喝干一碗有些咸的泡面汤,他红着眼眶默默祈祷:等到翟潇闻和姚琛真正在一起的那天,他一定一定,不要再对翟潇闻念念不忘。


  翌日,夏之光同样问了姚琛,姚琛给他的答案果然在意料之中。姚琛回答时眼中不自觉流露出的笑意,令夏之光丝毫不忍心坦言自己与他喜欢同一个人。


  诚然,褪去对翟潇闻的喜欢的过程有点难受,很多时候需要使用强硬且刻意的手段。别看,别想,别主动与他说话,心跳就不会加速。但终究还是很奏效的,得知他们宣布恋爱的时候,夏之光仅仅难过了一小下。


  更何况,与自己关系那么好的学长脱单,他应该开心的。在开心的加成作用下,他的难过好像真没剩下多少了。



  ——吱嘎。


  门开了,有人哼着小曲儿走进来。夏之光从乱七八糟的沉思中惊醒,抬起头,只见身穿黑色运动服的男生走向床边,顶着与翟潇闻有几分相似的面容,朝他扬扬手里的塑料袋。


  “学弟要不要吃早餐?”他下垂的狗狗眼弯了弯。


  夏之光尚在状况外,袋子里煎蛋的香气却不管不顾地飘出来。捕获到香气的瞬间,昨晚到现在粒米未进的肚子宣布抗议,发出一声长达几秒立体环绕式的哀鸣。

  

  ——咕噜噜噜噜噜噜噜



未完待续


姚老师与闻闻的往事在他们自己的视角里会有交代的😊


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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